慕容老夫人聞言，頓時大感驚訝：“先生如此年紀就有這般見識，令人佩服！”

楊振擺擺手：“妄言而已，老夫人不要怪罪小生就好。”

慕容老夫人笑道：“不怪不怪！先生如此大才，卻肯為我孫兒啟蒙，我慕容世家歡喜還來不及，豈有怪罪之理？有先生為覆兒啟蒙，是覆兒的榮幸啊！”

“老夫人謬讚了！”楊振連忙拱手還禮。

也不是沒人懷疑過楊振的身份，比如查一查他的身份來歷、試探他是否身懷武功什麽的，最終什麽也沒有試出來。

既然沒查出什麽，幹脆就先用著，一旦楊振露出什麽馬腳，慕容家不會放過他。

但他們根本不知道，他們的所有動作都在楊振眼裏，所有的試探，都是在做無用功。

自此之後，慕容覆雖然對楊振非常不爽，但楊振講的道理他都會聽，對漢語、漢字也不那麽排斥了。

楊振也趁機給慕容覆灌入大量悲觀思想，並反覆強調大宋外虛內剛，契丹騎兵無敵，吐蕃兇狠狡詐，西夏狼子野心之類。

楊振也不是單純的灌輸理論，他還舉了大量實例，一點點拆開分析給慕容覆看。

此外，楊振還將歷代國朝是如何建立的告訴慕容覆，諸如秦國數百年積累方成帝業，漢光武帝簡直就是老天爺親生兒子運氣逆天，隋文帝立國背後是天下士族的鼎力支持，宋太祖原是後周大將威蓋當世……

當然了，其中肯定有不少誇張手法，但當今天下除了少數學究天人之輩外，沒什麽人能聽出來就是了。

不僅僅是帝王創業史，帝王敗家史楊振也給慕容覆講了不少。

敗家帝王之中，最有名的就是隋煬帝楊廣。

楊廣是一個雄才大略的帝王，他的才華和抱負是秦始皇之後歷代皇帝之中都是數得著的——但他有點過於雄才大略了，百年基業他就是想要在旦夕之間完成。

可以說，隋煬帝是步子太大扯到蛋的典型代表。

至於慕容覆最喜歡的燕國開國君主慕容皝，楊振告訴他，從慕容皝往上數，十代八代都是鮮卑族首領，當時的鮮卑族實力是北地最強，人口眾多，地盤廣大，騎兵縱橫無敵，且晉朝孱弱，國力衰微，遠不及大宋。

但即便如此，慕容皝和他老子慕容廆也依附於晉朝數十年，方才在屬下麾下眾人的竭力支持下稱王。

“大宋是不如漢唐強大，但說句實話，當今之世，契丹、西夏、吐蕃和大理的國力加一塊都不如大宋，大宋對外戰爭，也一直是勝多敗少。”

“而且，江湖人士才多少實力？若非些許蓋世高手坐鎮各大門派，朝廷皇城司或者大內侍衛，完全可以橫掃整個江湖！”

“只是清掃江湖需要付出代價太大，還不如讓江湖人士彼此你爭我奪，自行消耗。江湖越亂，朝廷就越開心！”

“江湖勢力，朝廷根本不放在眼裏——少林高手如雲，一百零八羅漢大陣在戰場上可抵五千精兵，有三千武僧的少林寺真正實力如何可想而知，但即便如此，少林寺在朝廷面前仍然唯唯諾諾，處處隱藏自己！”

慕容覆狠狠咽了口唾沫：“不可能吧？少林寺有這麽厲害？！”

楊振搖搖頭：“不止！十三棍僧救唐王的故事知道吧？不知道？我告訴你，那是在隋朝末年，天下大亂，諸侯各霸一方，十三個少林武僧於千軍萬馬之中將被王世充大軍圍困的李世民救出！而且，十三人無一死傷！”

“所以，慕容公子，大燕王室後裔的身份確實不一般，但你們的實力……呵呵，恕我直言，連稱霸武林都差得遠，至於在大宋招攬人才，去大草原上建功立業，更是完全不可能！”

“這……”慕容覆面色徹底垮了下來——原來立國這麽難啊！

別說歷代開國之君了，就連那些被他們打敗的對手，身邊也是人才濟濟，運籌帷幄的軍師、萬軍之中取上將敵首的大將……那麽牛逼的人物都失敗了，他們慕容家有啥？除了武功，啥也沒有！

比起那些縱橫一方的諸侯，他們要兵沒兵，要糧沒糧，要錢沒錢，要地沒地，這種情況下，要想憑借江湖上的些許動蕩就建立國家，簡直是笑話！

當然，慕容覆之所以短短幾天就徹底變了心思，光靠講故事是不夠的。

在講故事的時候，楊振以迷魂術將這些思想和念頭根植於慕容覆心中，在一天又一天的授課啟蒙之中，不斷加深，最終徹底改變慕容覆的思想。

不過，他這種迷魂術也只有在慕容覆年紀尚幼，且心神動蕩之際效果最大。

如果慕容覆和他老子慕容博一樣，鐵了心要覆國，為此寧願千刀萬剮，百死無悔，哪怕年紀尚小，楊振也是毫無辦法。

迷魂術說白了就是催眠術的一種，威力有限，要想達到永久催眠乃至形成真正記憶的效果，難度不是一般的大。

所以，盡管慕容覆現在已經表現出完全接受了楊振思想的樣子，但楊振仍然要繼續對他施展迷魂術，確保萬無一失。

他可沒那個閑工夫每隔個三年五載就來給慕容覆催眠一次，真要到那種程度，不如直接一掌劈死慕容覆了事。

隨著楊振對慕容覆的“改造”基本完成，李青蘿和慕容覆他舅成親之日也到了。

身為慕容覆的啟蒙先生，楊振以男方親友團成員身份參加了婚禮。

這場婚禮雖然是匆匆準備，此時慕容家已經沒落，王公子也是病秧子一個隨時可能要掛，女方身份又太過神秘古怪，但王家到底是姑蘇一帶的大家族，來的賓客一點也不少。

婚有六禮，納采、問名、納吉、納征、請期、親迎，即便簡化了，整體流程依然嚴謹而流暢。

但由於新郎新娘情況各異，兩人各有心思，所以這場本應喜氣洋洋的婚禮上，眾賓客卻是感覺不到一絲喜意，大紅的燈籠仿佛是鮮血淋成一般，到處都是一派死氣沈沈的樣子。

新郎王公子自始至終都在強顏歡笑，可他笑容中的悲苦瞎子都能看出來。

新娘李青蘿雖然蒙著蓋頭，但從那僵硬的動作上就能感覺到她的心情是多麽的差。

婚禮只是匆匆舉行，蘇州城裏的權貴仍然來了十之三四，賓客人數和地位都足夠，可大家卻分明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，在王家大院裏沈甸甸地彌漫。

此外，由於慕容博夫婦已經相繼去世，王公子自幼體弱交友甚少，偌大一場婚禮，竟連一個活躍氣氛的都沒有。

一直到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，兩個新人離去，婚禮的氣氛方才熱烈了些許，但也只是相對之前熱烈了些而已，整體氣氛依然沈悶而壓抑。

在婚禮現場，慕容覆也感受到了這股壓抑到極點的氣氛，不由得縮了縮脖子，稍稍向楊振靠近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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